一个肾多少钱()
“还,我马上还,你想要什么,哥都给你。”
一前一后。
医生也说只要不做重活累活就没事。
“家人个屁!我告诉你,他们就是为了钱,就你那穷弟弟,跟个瘦猴似的,眼里倒是冒精光,五十万还不同意,恐怕就是想狮子大开口。”
门口的地上,放着几箱补品,包装精致鲜亮,跟我家老旧的环境尤其格格不入。
“嗡”的一声,手机震动。
我哥表情一愣,表情还没从看到我出现时的惊讶调整回来,但还是应了声。
还记得他念初中的时候,在学校里住宿,每隔两周回一次家,每次都会给我带东西。
第二天,天亮之后,我就穿好衣服,主动去了我哥住的那家酒店。
有时候是纸币,有时候是玩具。
他的文字消息,很快就发了过来。
每当过年的时候,别人家阖家团圆,只有我家里一片冷寂,谁都不提那个不回家的人。
“我们虽然穷,但该有的骨气还是有的,断断不到要卖儿子求财的份上。”
他有些纠结的看着我,似乎想问些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他多年没出现,忽然回来,哪怕我爸妈嘴上没说,心里也还是高兴的。
我还没说话。
哥们苦口婆心,劝我别捐。
思绪纠结,这也是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我还没做决定。
一路走到门口。
“吃饭了没啊。”
“你外甥他,他今年8岁了,又聪明又可爱,而且跟你小时候真的很像,我跟你嫂子结婚,其实早就后悔了,她家里人从来不拿我当人看待,可只有你外甥,那孩子是真的拿我当爸爸,尊敬我,崇拜我。可我这个爸当的却实在失败,什么都没能给他,现在他病危,我真的舍不得……小二,你帮哥救救他,就当我欠你的好不好?”
却没想到,外面有人。
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绕开了他的手,自己掏出火机点着了烟。
换完肾的一开始,确实也没什么不良反应。
他教我认字,也教我写字,他告诉我人光努力没用,还得学聪明。
说着话,他掏出火机来帮我点烟。
等到快中午的时候,才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
他连续追问,可眼底的喜悦分明着掩不住。
“小二,你看看有没有想去的学校,不管你愿不愿意捐肾,哥都想送你去上学,哥答应过你的。”
其实并不难找,我们这是小地方,能被称作酒店的住宿本来就不多,加上他开的那辆车实在豪华,尤其扎眼。
我摇头,说,“没事,跟小虎在镇上吃了,现在不饿。”
而他这一次忽然上门,为的也不是探亲,而是我的肾。
我爸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背着手走进了里屋。
她见状,白了我一眼,语气更不耐烦的说道,“怎么,还不够?那你想要多少,直接说吧,别拐弯抹角的了。”
他就站在台阶下面,正站在寒风里搓手,看到我走出来,局促的笑了笑,问。
“一群刁民,胃口还不小。”
猜也能猜得出,这些都是我哥拿过来的。
我那从没见过面的嫂子,也起身走了过来。
他还说过,将来等他有出息了,我们就去大城市买房,到时候他也要送我去读书,把亏欠我的都补回来,可,他怎么就说话不算话了呢……
“我听人说,你现在在找工作,你愿意的话,哥来帮你找工作,北京,上海,不管你想去哪个城市,想要什么工作,哥都想办法给你办。还是你想去读书?哥以前答应过你的,现在送你去读大学怎么样?”
“你说什么,你真的愿意捐肾?那你想要多少钱?”
半晌才回神,咬牙切齿的说了句,“好哇你,陈磊你丫有出息,你牛逼。”
我哥走在后面提着行李。
嫂子脸上带了愠怒,但是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强行压了下去,只是再开口还是生硬。
我这才往他们卧室走去,想问问他们关于这事的意见。
备注信息是:小二,是我。
那是个精致的小玩意,上面雕着龙纹。
我记得,小时候我妈爸在外地打工,是他一个人照顾我,又当爹又当妈。
“这是五十万,只要你愿意捐赠一个肾脏出来,那这些钱就都是你了,而且你后续的生活需求,我们也会尽可能保障与满足。”
而那女人走在前面,此时正一脸嫌弃的抱怨着,“这什么破地方,就这种穷乡僻岭的,要不是为了儿子,我一辈子都不想来,昨天晚上睡得我难受死了,那床单上面又脏,不知道多久没换过了。”
我哥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哦哦,好。”
四处看了一圈,我妈也没在厨房。
农村年轻小伙,被骗去拿肾换钱。
屋里没人说话。
但小伙后来的遭遇却告诉了想换肾的人,这事有多危险……
“所以呢,你就连结婚都不我们说一声,还是你那同学说起,我们才知道你已经在外边成了家。”
我叼着烟,没应声。
我哥低眉顺眼的解释着,“这附近就这环境,这家已经是最好的了,你再忍忍,我们今天就回家,等回家就好了。”
当时是冬天,夜里温度已经到了零下,天冷的吓人,所以邻居都叫我忍一忍,等天亮了再去看病。
推开门,进屋之后才发现,客厅没人。
我怕被我爸妈发现,赶紧揣着手机回了自己房间,掏出来才看到,是一条好友申请。
好几年没见的哥哥忽然找上门,一开口,就是想要我的肾。
我爸妈还没出声,那女人却尖叫了一声,像是气得不轻,“陈磊你有病吧,你一个男人,怎么说跪就跪下了,而且还是跪这种刁民,你有没有一点尊严啊,就你这还想继承我爸的公司?你给我起来,我们走!”
我哥比我大九岁,所以读书的机会也就给了他。
而且,我也很想他……
那女的也懵了,没料到我哥会忽然发难。
我犹豫了片刻,添加了好友。
“那你们到底怎么样,要开什么条件,才愿意把肾交出来。”
我一根烟抽了没几口,却忽然就没了继续下去的想法。
我哥这次找上门,面对那女人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脾气。
说着话,他从钱包里拿出了几张钱,想了想
扑通一声,我哥又在我面前跪了下去。
可问题是,自从他考上大学,离家读书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回家?你还知道回家,儿子现在在医院里躺着,你说来找肾,现在白跑一趟,你还要不要脸啊你,那些乡巴佬不愿意捐肾就算了,背地里还不定怎么骂我呢!”
我把手上那根烟塞回兜里,直接朝那两个人迎了过去。
她打开手里的挎包,拿出一张支票放在了我面前的桌上,开口。
我表面装的不以为意,心里还是怕的。
她长得不算漂亮,甚至有些胖,长相凶悍,浑身的衣着打扮,却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小二,这事就算哥求你,你侄子他年纪还小,没有这个肾就真的活不下去了,而且我们已经查过了,对于成年人而言,大部分肾脏功能都是多余的,捐出一个肾,人还是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对生活没有任何影响,而且只要后续休养的好,可能比捐肾之前还要健康。”
他下意识回答,“血型是匹配的,但还得做一些体检,还有肾脏配型的具体检查,这边做不了要去北京……”
我从口袋里掏了支烟,递过去,递到半路才想起来,他在外面读书,一直是不抽烟的,所以又想收回来。
说完转身就走。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
我爸一直沉默,到这会儿才忽然出了声。
这些年,我爸妈都在骂我哥是混蛋,没心没肺,也没有良心。
而我则直接略过了她,看向我哥,说,“你过来,我要跟你单独谈。”
“你把这钱收回去。”
“换肾不是小事,我么当父母的不该替孩子做决定,而且,我们欠老二的已经够多了,孩子懂事,可我们也不能让他一直吃亏吧。”
我家里穷。
可实际上,我记得一清二楚。
门没关紧。
虽然并不明显,但我依旧能从她硬邦邦的语气中,读出厌恶。
我爸被她气得够呛,抬手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最后还是我妈走过来,扶住我妈冲着他们说,“你们赶紧滚。”
所以我看都没看那张支票。
我妈说,“看来,老大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那女孩家里有钱,又是北京人,本来就看不起农村的,可偏偏我们家里又穷,人家不想惹这门穷亲戚,要求断了联系也……老大是不对,可归根结底,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我哥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你都安排好了的话,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启程回北京,先把检查做了,你这几天……”
但我哥没吭声,低头避开了那道视线。
“不就是一颗肾吗?我还真不信找不到合适的!”
屋里是一片沉默,我妈摸了下泛红的眼睛,起身问我,“儿子饿不饿,妈给你做饭。”
最后一句话,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离得太近,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说这话的时候,我爸的视线是定在我哥身上的。
是我哥。
所以我没答他的话,直接问,“什么时候走?”
他表情尴尬,开口,“小二,哥知道这么多年,你跟爸妈都怪我,但是,哥也是没办法的。你知道,你嫂子家里是在北京开公司的,像她们这种人,本来就是高高在上,谁都看不起的,哪怕我读了大学,也根本配不上你嫂子。所以我要是想跟你嫂子结婚,就没有任何选择,只能先跟家里断了联系……”
“可那不是……”我妈还想再说,却被我爸阻止了,“行了,这事不要再提了。”
“可你欠我那么多,还了么?”
“孩子没钱读书是我们的错,也没法改变,他健健康康的活着也就算了,可现在你让他割一个肾给别人,凭什么呀?”
我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 我爸妈提起我哥时,叹的那几口气。
可却没想到。
我从门缝里,能看到我妈脸上的担忧和无奈,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我哥跪在地上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追了上去。
我默了默,问,“手术什么时候做,在哪做?我需要要做什么准备吗?”
回神之后,愣愣的问我,“小二,你真要捐肾啊?你做这决定跟爸妈说过了么,他们也同意吗?”
摁灭了烟头,心里依旧烦躁,转身往屋里走的时候,我哥还在背后说话。
说到这,我妈叹了口气,“听说才八岁,那么小的孩子,天天住在医院里,如果不是真的没辙,老大也不至于求上门来。我叫人打听了,说那换肾也也没什么的,还是健康的人。而且老大愿意给钱,还能帮老二找工作,兄弟俩亲近一点,也不是坏事。”
我盯着对话框看了很久,还是一句话都没回。
他在外面的日子,似乎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潇洒。
是我哥。
“你有别的想去的学校也告诉我,我来查相关政策。”
还是我哥再一次打破了沉默,开口。
可我哥非不同意,用一床被子裹着我,走了一个多钟头,才到了医院。当时我就趴在他背上问,说哥你冷不冷,他说不冷,可连声音都冻得发了抖。
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上门了。
面前的女人见我长久不出声,耐心已经到了极致,烦躁的催促道,“想好了没有,到底要多少,快点说。”
“爸,妈,我错了,求你们就帮帮我吧。”
“你住口!”没等那女人把话说完,我哥就大喊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这是我爸,我跪他们,天经地义!”
“得了,他们怎么说都是我的家人。”我哥脸上有不满,但在那女人的横眉竖眼之下,到底压了下去。
尤其农村家庭,一家好几个孩子,不可能每个孩子都有机会读书。
我走进去,发现大堂冷清,连个前台都不在,索性就坐在沙发上等。
“扑通”一声,我哥跪在了地上。
他放下行李,跟在我身后往门外走。
说,“那肾我捐了。”
说我还年轻,将来做什么工作,要不要做劳力,都还不确定,而且人人都有两个肾,如果我少了一个,那还算是正常人吗,而且捐肾之后不能激动,不能剧烈运动,连平时吃喝都得注重饮食清淡饮食,可能连找工作都成问题
我心里憋闷,抽出一根烟,准备到门口透透气。
字迹熟悉,一眼就能看出,是我哥写的。
而那女人虽然不满我的忽视,但看这情况,也没敢开口阻拦。
地上的人像是抓到了希望,急促的开口。
可哪怕这样,他到底是我哥,我忘不了他。
门灯昏暗,但不难看清人脸。
“对不起小二,这些年都是我错了,哥对不起你们,但是你放心,我之后都会补偿的,真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小二,你能不能帮帮哥。”
那边发过来一个连接。
我没回头,只当没听到这话。
反而是我爸走过来,把那张支票推开,气愤的说道。
是成人自考的报名事项,还有一张a4纸的照片,上面写满了周边几所大学的招生信息。
他说他儿子病重,用我的基因去做了配型,匹配结果显示适配。
可那到底是我哥。
这是一家连锁酒店,因为贵,所以平时没什么人住。
因为突然出现,两人都吓了一跳,那女人皱眉张口就准备骂我挡路,过了几秒才意识到,我到底说了什么,表情迅速由厌恶转成了惊讶,随后又成了提防。
“小二,你还记不记得,你五岁那年,发了很严重的烧,是我半夜送你去医院的。”
外面天黑了,温度也凉了不少。
我其实也去查过,虽然有人说,捐肾并不影响正常生活。
但更多人说,捐肾还是有风险的。
但他还是一把接了过去,飞速点着吸了一口,却被呛得连连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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