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上的全球一体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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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10月30日在瑞士日内瓦签订了关税与贸易总协定，这是全球性的，独立于联合国的永久性国际组织，被称为“经济联合国”。而当时的中华民国更是关贸总协定的创建国之一。1994年4月15日，在摩洛哥的马拉喀什市举行的关贸总协定乌拉圭回合部长会议决定成立更具全球性的世界贸易组织 ，以取代成立于1947年的关贸总协定，负责管理世界经济和贸易秩序，总部依然设在日内瓦莱蒙湖畔。世贸组织是一个独立于联合国的永久性国际组织，在调解成员争端方面具有更高的权威性，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一起被称为世界经济发展的三大支柱。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但西方国家却因为政治利益原因，拒绝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国被迫放弃缔约国成员的身份，以普通新成员身份加入，所以缔约国成员的一些特权是无权使用的。1995年7月11日，世贸组织总理事会会议终于决定接纳中国为该组织的观察员。中国自1986年申请重返关贸总协定以来，为复关和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已进行了长达15年的努力。1999年11月15日，中国和美国签署关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的双边协议。2001年11月10日，中国最终被批准加入世界贸易组织。2001年12月11日，中国正式成为WTO第143个成员。消息传来，举国欢腾，全国上下一片狂喜的景象。

中国的庆祝是有其内在的历史渊源的，贸易的根本目的是货币，也就是赚钱。而如今所谓的全球一体化其实是建立在世界近代以来地理大发现的基础上的，这在货币上早已有非常直接的体现。图1是1747年西属美洲的墨西哥城铸造的贸易银币，面额为8里亚尔，直径：40mm；重量：417.6格令（27.06克）；成色：91.66%；背面就是王冠覆盖的东西半球以及其山川和海洋，它们分别代表新旧两个世界，双球的下面是代表直布罗陀海峡的水波。

图1

其左右两个顶置皇冠的立柱是传说中的大力神海格力斯之柱，其实是直布罗陀海峡接口处的两个山峰，因为直布罗陀海峡连接地中海与大西洋，所以当时的欧洲人认为从地中海出了该海峡，就是未知世界。柱上卷轴铸拉丁文PLUS·VLTR，意为“海外还有天地”，上方的拉丁文VTRAQUE·VNUM（意为“合二为一”）与币中的双地球图案，寓意“东西半球为西班牙单独拥有”，下方为铸造年号及铸地国标记。

正面是代表西班牙王国的卡斯蒂利亚--莱昂盾徽，中间嵌有代表法国波旁王朝的三朵含苞未放的鸢尾花。盾徽上面是皇冠，左边的两个字母是两个化验师的名字缩写，右边是币值。围绕盾徽和皇冠的币缘是代表国王的名字和头衔的拉丁字母，意为菲利普五世，蒙上帝之恩赐为西班牙本土与新西班牙印第安（美洲新大陆领地）之王。这不就是全球一体化的鲜明意向吗？只不过当时还是在西班牙殖民帝国的主导下而已。而在银币上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字符戳记，说明这枚币应该在清朝的乾嘉时期就已通过海上贸易流入东亚地区。

然而这东西两半球的出现，背后其实更有着巨大的政治经济的利益交易：在哥伦布和亚美利加先后发现并开发新大陆之后，葡萄牙人认为，西班牙人破坏了过去罗马教皇所批准的由葡萄牙掌握保哈多尔角以东一切土地的权利，更何况葡萄牙人比他们先到达印度的海岸。于是葡萄牙准备以军事远征来夺取哥伦布所发现的土地。当西班牙请求教皇解决这个争端时，罗马教皇从传播天主教信仰和扩大教会影响出发，许可西班牙占领哥伦布发现的全部土地。

1494年6月7日，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出面进行仲裁，在西班牙卡斯蒂利亚的托尔德西里亚斯签订的一份旨在瓜分新世界的协议。规定西班牙和葡萄牙两国将共同垄断欧洲之外的世界，并特别将位于佛得角群岛以西300里格(约合1770公里或1100英里)，大约位于西经46°37'的南北经线，为两国的势力分界线：分界线以西归西班牙，以东归葡萄牙，史称"教皇子午线"。之后由于麦哲伦的环球航行，向西到达菲律宾及摩鹿加群岛，1529年两国又重新签订了萨拉戈萨条约(Treaty of Saragossa)用以明确先前这一分割如今落在太平洋上的位置（图2）。太平洋分界线划在摩鹿加群岛以东，西班牙退出摩鹿加群岛，葡萄牙为此赔偿西班牙35万金杜卡特币，而太平洋分界线以西的菲律宾则继续被西班牙统治。

图2

由于美洲拥有储量丰富的白银矿藏，西班牙在美洲开采并铸造的贸易银币数量庞大、信誉昭著。“地球币”的铸造方法是首先用机床制造出大小和厚度均匀的圆形银版，每枚银版被放入币模中，用螺旋冲压的方法压制出受压均匀的银币。螺旋冲压机是由两个人推动压杆，通过旋转拧入的方式施加压力。为了确保纯银的含量，整个制造过程都有两个化验师监督，他们的名字缩写被刻在银圆上。8里亚尔的银圆的齿边还环铸西班牙国花百合花，以防止人们通过切边的方式偷银。由于“地球币”是采用机器铸造的一种新型银币，它制作精美，成色和重量统一，较之手工打制币更易於交易及计算。随著世界贸易规模的扩大，在世界各地广为流通，并成为当时许多国家的流通币和世界贸易的主要结算币。

“地球币”发行的数十年间，许多后起的殖民帝国在本身货币匮乏时，都会采用现成的美洲本洋银币来应急。十八世纪后期，英国开始工业革命，商品经济突飞猛进，但国内的货币却严重缺乏，为了应对钱币荒，地方组织和商人纷纷铸造Token辅币。英王乔治三世时期，随着英国海外贸易的发展，货币使用量剧增，然而英国本土银矿资源稀少，因此英国政府只得限制本国贵金属货币出口。为了应付庞大的国际贸易结算，1797年英格兰银行购买了大量的西班牙本洋银币，并在其币面加盖乔治三世肖像戳记投入贸易流通。

图3

图3就是1766年墨西哥城铸造的地球双柱本洋，正面东西半球上方的王冠上就打上了一个椭圆形的乔三肖像戳，以此作为本国银币在国内流通使用。英国政府规定每个加盖“乔三”戳记的美洲本洋银币折合4先令9便士，作为英国法定货币行使流通，由于总体数量并不多，流通十余年后就被乔三克朗银币（即背面为圣乔治的马剑图案）所取代。

稍后到了十九世纪初期，于1812年，英国驻澳洲新南威尔士州殖民地总督拉克伦·麦加利（Lachlan·Macquarie，1761—1824），为了解决当地货币短缺的燃眉之急，从印度购入4万枚美洲本洋银元(当时每个银元值五先令)，在银元中间打孔，防止这些硬币流出澳洲（图4）。通孔银元因而成为澳洲首批发行的货币，成功平息了一场严重的货币短缺危机。此举不但令硬币流通量增加一倍，还将硬币币值增加四分一，避免硬币自该殖民地流失。

图4

这些硬币还铸有“新南威尔士”、“1813年”以及价值“5先令”的字样。通孔银元被挖出的中心部分则用来制造“1813年殖民地硬币”（1813 Colonial Dump）、轧上皇冠图案，价值15便士。这些硬币短期解决了殖民地的货币危机，并维持流通16年，于1829年被撤销。后来被运到伦敦回炉，制成银条出售。那些没有送去冶炼厂的，保留到现在只有约300枚五先令的通孔币（约200人在私人手中），和约800枚15便士的“1813年殖民地硬币”。

事实上在当时的英属北美领地，由于硬通货短缺，也采用了这种方法来解决。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本洋银元基本上全是在墨西哥城和玻利维亚的波托西铸造的。因为是海外领地铸造的银币，所以其正面的图案不是西班牙君主头像，而是以前面的地球双柱图案为主。所以使得最初的美元货币符号也是字母S加上两条竖线，后来又参照了波托西铸币厂硬币标识“PTSI”的最后两个字母，最终简化为$。

综合上述三种币的情况，完全有理由认为美洲本洋银币在17、18直至19世纪早期确实是名副其实的世界货币、全球通货，从已发现的货币实物来看：它们铸造发行于拉美地区，通过国际贸易分别流通到欧洲、亚洲、大洋洲，并在当地的货币市场流通使用，乃至成为该地的主要货币。所以，基于贸易、货币的全球一体化其实早在地理大发现之后两百年左右就已然成型，怀想当时各国的远洋商船队满载着各种商品货物和数以吨记的本洋银元航遍全球各大洋，美洲本洋流通世界各大洲的海港城市乃至内陆地区，那种盛况空前的景象实在令人心向往之。即使对华人而言，能够开船到海上去做生意赚大钱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干得了的事情，所以至今国人还把经商做买卖称为“下海”了，本身就是根源于海上贸易能赚来整船整船的银钱。

而到了20世纪初时，美国在中国开办的花旗银行所发行的券钞上依然采用了东西两半球的图案，但却把原来上面西班牙的大王冠改成了美国的国鸟——白头海雕，图5就是1905年上海的花旗银行发行的两种钞券正面，看来谁都想在自家的主导下来实现全球一体化，只是花旗银行的钞票却再不可能会有美洲本洋这样的信誉和流通力，毕竟本洋是实实在在白花花的银子，而不是印刷精美的花纸头，即便是老美印的也有过接近废纸的时候。

图5

圣经旧约里有这样的记载：【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岂有一件事人能指着说：“这是新的” 哪知，在我们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由此回想我们初入WTO时的狂喜之情，实在是十分的可怜与可笑，我们的祖先哪里会比今人傻呢？历史上的全球一体化我们老祖宗早就已经是其中的一份子了。只不过当时天朝的统治者却是对此没有兴趣，人民其实才是最有智慧的。现在开始倡导的“一带一路”发展规划，也就是按着祖先的路径在走，只是这次是顶层想要这样走，而不是民间自发的。然而，这恐怕也不是历史上第一个想这样走的统治者，至少在南宋及元代应该就已经有了，而当时还没有地理大发现。看来还是如圣经所说的：太阳之下，并无新事。